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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流·调查】儿子受辱自杀,警察父亲转行当律师打官司:不止是为自己的孩子

2005年从河南警察学院毕业时,张定杰怎么也不会想到,15年后他会选择辞职离开公安队伍。

儿子受辱离世后,他转行成律师,亲自代理儿子的案件,发誓要完成两个任务:一个是寻求儿子自杀的真相,另一个是帮助更多青少年走出困境。

01悲剧发生

2021年11月9日下午,上六年级的张宽放学后从自家小区一栋高层的24楼跳下,生命永远定格在了11岁。


图为事发小区高层

张宽就读的江西省九江市双峰小学濂溪校区,与他家所在的极地·盛世名都小区相隔一条马路,从学校步行到家只需七八分钟。

11月9日是外公汪爱民的生日,张宽中午回家吃饭时特意嘱咐妈妈汪蓓蕾一定要等他放学回来,一起做榴莲蛋糕、串羊肉串、生炭火,给外公过生日。

看着个头和她差不多一样高的儿子,从事心理咨询工作的汪蓓蕾满口答应,当时并没觉察出儿子有什么异样。

下午4点多,到了放学回家时间还不见张宽,汪蓓蕾莫名有些心慌,于是就出门去学校找,路上还给丈夫张定杰打了电话。

汪蓓蕾在学校门口得知“双峰小学濂溪校区对面高楼有个小男孩跳楼”的消息后更加慌乱,“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她想赶快到现场看看。接到电话后往家赶的张定杰,正好在小区正门口遇到了脸色煞白的汪蓓蕾。

“我老婆那时候整个人都瘫了,我还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其实,那时候我心里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张定杰回忆,“我们家就我一个人看到了出事后的孩子,他就躺在那里……”见惯了各种交通事故现场的张定杰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就瘫倒在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的张定杰撕心裂肺地“啊啊”大喊,汪蓓蕾发疯了似的要爬上那栋高楼,随儿子而去,被周围的人拽住了……

“最后看到儿子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天塌了,哭不出来,也没眼泪,只觉得嘴里是苦的,身体的脏器都是疼的。”汪蓓蕾说。

担心汪蓓蕾再出意外,夫妻俩被家人安排住进了离家比较远的一家酒店。“家已经回不去了,一睁开眼,到处都是张宽的影子。”汪爱民说,“那几天,我几乎24小时守着女儿,怕她再做傻事。”

02一封遗书

张宽出事后的第三天,当地政法委、公安局、教育局、双峰小学有关人员与张定杰夫妇开了一次协调会,主要是对张宽的死亡做出责任认定。协调会从下午3点半一直开到了次日凌晨4点多。

正是在这个会上,张定杰、汪蓓蕾夫妇第一次得知,张宽跳楼时衣服口袋里有一封遗书。

遗书是在一张作业本纸上写的,上面有:“我,本人张宽,承认:本人的死亡不与父母、家长、社会、国家有关,只和邹某有关,她使用暴力的手段。”遗书的落款处签着张宽的名字,并印有手指印。


宽宽留下的遗书复印件

遗书中提到的邹某,正是张宽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遗书的出现,让张定杰、汪蓓蕾夫妇震怒,但也给他们提供了寻找真相的线索。

03必须发声

事后,有关“张宽自杀是因为有心理问题和精神疾病”的谣言很快就传开了。其实,事发后,当地警方在市内多家医院均未查到张宽的诊疗记录。

此前,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张宽,汪蓓蕾辞掉了当地电视台记者的工作,转行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这样,时间相对自由些,也没以前那么忙了。

张定杰的职业是交警,繁忙的工作之余,他总会抽时间陪儿子骑马、射箭、越野、野营等,张宽也喜欢和外公一起去爬庐山的好汉坡。

张宽连续5年担任班级中队长,曾多次荣获舞蹈、美术、音乐奖项,这个内心温暖、懂得感恩的孩子立志要成为一名好老师。

张定杰夫妇很笃定地认为,这样一个孩子怎么会有心理问题和精神疾病?更何况,张宽也不是一个容易做出过激行为的孩子,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才出现这样的结果。

“我们必须发声!”夫妻俩决定在微信朋友圈公布张宽的遗书,让更多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这也给他们带来了压力。

“那段时间,有亲戚多次给我打电话,让我把朋友圈里发的内容删掉,几乎所有和我们有关系、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劝我们不要再继续追究下去,这样就可以拿到15万元的赔偿!”张定杰说,“15万元的事也是事后才听说,没有人跟我们两口子谈过。即使谈,我们也不可能拿钱匆匆了事。”

汪蓓蕾是土生土长的九江人,她的多名亲戚在当地都有公职。张定杰是河南人,警校毕业后在九江参加工作,在九江并没有直系亲属。

04视频监控

遗书只有寥寥几行字,矛头直指邹某,师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监控视频就成了还原真相的关键!

张定杰说,事发后,他多次要求查看教室监控视频,但被告知只能看到图像,没有声音。经多次争取,拿到事发当天的视频后,他找专业人员恢复了声音。

“张宽是欠债大王,全班你欠的债最多”“试卷试卷不过关,小测小测不过关,作文作文还欠债。”监控视频中,2021年11月9日上午的语文课上,邹某批评张宽时说。

14时11分,张宽两次举手试图回答问题。几分钟后,邹某走到张宽身边催其交一份试卷。“我做梦都没想到张宽是我们班的骗子,言而无信。”邹某说着,将张宽从座位上拉起来。因为背对摄像头,无法确认邹某如何将其拉起。

邹某随后又问:“找到卷子没有?”

张宽回答:“没有。”

邹某继续问:“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全部写完?回答!大点声!让所有人帮我作证……明天早上!你明天早上又请假不来了!”学生一阵哄笑。

几分钟后,已经回到讲台开始讲课的邹某又对张宽吼了一声:“你的语文书呢?”邹某再次走到张宽跟前,翻看张宽的作业本,先是说“错别字一大堆”,又举起本子说:“看看你的本子,你是有多穷?你中午没吃饭吗?要咬本子吃?我就不相信本子会自然地破损,这绝对是人为的,中午没吃饭所以要咬本子吃。”全班学生再次哄笑。

邹某返回讲台,随手拿起一个本子丢给张宽:“来,你太穷了,送你一个本子吧,希望这个本子明天不会又被你吃了。”

几分钟后,邹某批评另一名学生时说:“你也要学张宽是吗?”

“一天就怼孩子8次,已经超过了一个11岁孩子心理承受的极限。”张定杰说,仅在事发当天,邹某不仅当众侮辱张宽,引发班上其他同学的哄笑;批评其他同学时也以张宽为“负面典型”,导致孩子无法承受压力……

2022年2月底的一天,张定杰夫妇回到那个很长时间没去过的家取东西时,无意间在家(一楼)里的小花园门口发现一个白色塑料袋。两人以为是家人整理张宽遗物时不小心遗落的,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U盘,内容是张宽出事前15天的学校教室监控视频,其中10月26日-27日有6个小时视频缺失,至今没有恢复。

儿子出事后,汪蓓蕾经常在短视频账号上发布案件的进展情况,很多人一直关心此事的进展。在汪蓓蕾看来,这是“看不下去的好心人”在暗中帮助他们。

张定杰找人恢复监控视频中的声音后,翻看事发前15天的视频时发现,类似的行为,邹某对班里其他学生也有过。

汪蓓蕾在整理张宽遗物时在书包里也找到了那个“被咬掉”的本子。发现所谓的“咬本子”,其实是作业本中的一页被撕下了一角,而那一页上面是张宽写的一篇题为《暖》的作文,记录了和妈妈相处的三件温暖小事。

05邹某其人

双峰小学是九江市的名校,很多家长想把孩子送去读书,张宽曾就读的双峰小学濂溪校区,在濂溪区也是公认的好学校。从一年级开始,邹某就是张宽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图为双峰小学濂溪校区

汪蓓蕾坦言,自己并不喜欢邹某,但她清楚地记得,邹某第一次家访是带着丈夫和女儿一起来的,汪蓓蕾请他们吃了饭。

邹某带着女儿第二次家访时,看到家里的一个非洲鼓,就提出想让女儿学习。汪蓓蕾心领神会,邹某离开时,就让其女儿带走了非洲鼓。

张定杰在九江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工作,从事日常审车等业务,邹某每学期都会提出帮忙,费用自然由张定杰承担。

“邹某几乎每学期都来家访,每次来都是吃吃喝喝,离开的时候要么带走古筝,要么拿走吉他……对张宽在学校的情况从没提过。”张定杰说,邹某起初对张宽不错,时不时给他和岳父发一些张宽在学校表现优秀的照片。

作为家长,他们心知肚明,并投桃报李,经常请邹某及其家人吃饭,几乎每年都安排邹某及其朋友到庐山游玩。每次游玩都是旅游旺季,花销大多时候是岳父负责,最后一次出游,就在张宽出事前的那个教师节后不久。

料理完儿子的后事,张定杰在走访张宽班上其他学生家长时得知,邹某几乎掌握了全班学生家长的职业,找做工程的家长帮忙安装监控,让做房产中介的家长帮她看房,到学生家长开的餐馆免费用餐……

夏一航(化名)在九江市城区经营着一家私房菜馆,曾向邹某送过1000元现金、1000元购物卡,2017年9月至2019年10月,邹某先后在他的菜馆用餐9次,其中大包厢(可坐17人左右)4次,小包厢(可坐10人左右)2次,大厅圆桌(可坐四五人)3次,餐费合计约4000元。

夏一航说:“邹某来吃饭,有时候直接来,有时候打电话给我,都是我来安排的。吃完饭都没有付款,有时候说她买单,但我都没让她付,她也没坚持支付。我印象最深的是,2019年大年初三,当晚她给我打电话说要来吃饭,我说包厢满了没位子,要等到九点左右才有包厢。当时他们一行10多人坐17人的包厢,花费1000多元,没让她掏钱,我又拿了500元单独给她,说是给她孩子过年的红包,她收了。”

夏一航坦言:“每次送完礼或者请她在我的菜馆吃完饭,她都会对我儿子好一些,但时间一长又对我儿子苛刻。说实话,我不想送礼,可她是我儿子的班主任,经常罚我儿子。有一次罚抄写最长的课文十遍,孩子前面写了别的作业,课文抄了两遍就到半夜2点了,边抄边哭……我就想通过这种方式跟她搞好关系,让她不要罚我儿子。”

奔流新闻记者了解到,1982年12月出生的邹某,2003年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2003年8月至2006年12月在九江市铁路中学任教,2007年1月至2018年1月在九江市长虹小学任教,2018年1月至今在九江市双峰小学任教。

接受九江市教育局调查时,对2021年11月9日9:55 、14:15、14:28三个视频片段中“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张宽是我们班的骗子”“看下你的本子,你是有多穷?你是没吃中午饭吗?”等话语,邹某也承认是自己说的。但她表示:“从事发到现在,我也想了很多,我一直说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本着认真的态度做这些事,出发点是好的,对事不对人。我也反思过自己的言行,特别是张宽出事后,我也很后悔,虽然心是好的,可能有的话确实说重了一些,孩子接受不了,伤到了对方。对张宽有多大影响,我也说不清楚。”

2022年7月10日,九江市教育局发布通报称:邹某,女,中共党员,2021年11月8日,接到九江市公安局濂溪区分局移交的关于邹某违反师德师风问题线索,涉事学生家属先后四次补充提交的问题线索后,九江市教育局高度重视,依纪依法依规进行立案调查处理。经查,邹某存在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违规收受服务对象红包礼金,接受服务对象宴请和住宿安排等问题;存在违反工作纪律,不正确履行职责,在课堂教学中多次对多名学生有讥讽、歧视行为等违反师德师风的问题。依据有关规定,经研究,对邹某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降低两个岗位等级处分;调离教学岗位处理。


当地对邹某的处理通报

双峰小学濂溪校区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师说:“张宽事发8个月后,她(邹某)才被调离教学岗位到学校图书馆工作,她的确跟我们不一样。”

“这样一位接受不止一名学生家长红包吃请游玩的老师,被举报后还能继续留在学校,搞不懂!”邹某的前同事、九江市某小学一位老师如是说。

06辞去公职

2021年12月,张定杰、汪蓓蕾以涉嫌侮辱罪、虐待被看护人罪将邹某告上法庭,追究其刑事责任。他们认为,邹某的行为已不止是违反师风师德的问题。

期间,张定杰先后换过多名律师,但都不太满意,尤其是在搜集证据方面,几乎都是他自己费尽心思去做。不得已,他于2022年8月辞去干了15年的交警工作,转行成为一名律师,代理儿子的案子。

事实上,早在2019年,张定杰已经取得了律师证,为重大疑难案件提供法律意见等。

儿子不在了,张定杰夫妇觉得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曾经的那个家不想回也不敢回,家里每一寸空间都有张宽的影子。只有在路上的时候,两人的心情才会好一点。


张定杰家一楼阳台的小花园杂物遍地

为此,他们挤过房车,去过苏州、杭州、深圳……但到哪儿都待不长。

2023年3月,他们选择暂居上海,张定杰在一家律师事务所任职,除了准备儿子的案子,还代理一些青少年自杀的案件;汪蓓蕾也把心理咨询室搬到了上海。

张宽的离开,给同是80后的张定杰、汪蓓蕾留下了两个任务:一个是找出儿子自杀的真相,让相关人员受到惩罚;另一个是帮助与张宽有类似经历的青少年走出困境,避免类似悲剧重演。

人到中年,辞去稳定的工作,离开生活了多年的乡土,无疑是艰难的选择。张定杰、汪蓓蕾也曾犹豫过,究竟要躺平?还是逆风而上?

“如果我躺平,我觉得对不起张宽,他在天堂也会小看妈妈的。”汪蓓蕾说。


张定杰家一楼阳台小花园的门锁锈迹斑斑

07两次庭审

2023年4月28日,该案在九江市濂溪区人民法院一审开庭。对于监控中辱骂张宽的行为,邹某及其律师辩称是“幽默式的教育方式”。对于这样的解释,张定杰夫妇认为是强词夺理。当天,经过近13个小时的审理,法院宣布择期宣判。


图为九江市濂溪区人民法院

同年8月9日,汪蓓蕾和张定杰等来了一审判决。法院认定,被告人邹某不构成侮辱罪、虐待被看护人罪,宣判其无罪。张定杰夫妇当庭提出上诉。

2023年11月21日,该案在九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开庭,邹某对张宽的行为是正常的教育惩戒还是侮辱行为,仍是控辩双方争议的焦点。在长达11个小时的庭审中,张定杰当庭播放了涉案课堂视频,一审法院曾因设备问题导致课堂视频无法正常播放。张定杰夫妇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一审结果。


图为九江市中级人民法院

“事发当天下午刚上课,张宽坐得那么端正,还举手回答问题,怎么会去自杀呢?”张定杰在庭审中说。

“惩戒不等于打骂,批评不等于侮辱!”张定杰认为,邹某对张宽的语言和行为具有主观故意,邹某在全班公开贬损、羞辱张宽,带头对其进行霸凌和人格侮辱,仅出事当天就有8次,最终酿成了悲剧。

邹某则反复强调,她对每个孩子都会批评教育,并不是单独针对张宽一人,批评张宽是正常的教育行为,不存在刑法意义上的侮辱。

性格温柔的汪蓓蕾,失去儿子后身心遭受严重打击,很难大声说话。二审庭审中,她或声音洪亮地陈述观点,或将证据高高举起有力反驳,像一个“斗士”。

“你向张宽要的是一张根本没有领到的试卷,孩子怎么交?”汪蓓蕾认为,“正是邹某一次又一次逼问,把张宽推向了学校对面的24楼。”

汪蓓蕾说,事发几天前,邹某曾布置过一张试卷,张宽和同学做完后一起交了卷子,然后就中午回家吃饭了。正因为张宽回家吃午饭,那天并没有拿到邹某批改后的试卷,至今没有找到。

08自愈治愈

“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但回想起事发当天的情景,仍觉得心口隐隐作痛。那么大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这个坎搁谁都不容易过去。”汪蓓蕾说。

失去儿子的两年多,张定杰夫妇走上了一条艰难的“自愈”之路,他们寻找张宽自杀真相的同时,也把“治愈”当成儿子留给他们的任务。

成为职业律师后,张定杰发现,全国有和他类似经历的家长不少,多的是主动寻求他帮助。每一次仔细聆听对方讲述,就像揭开一次伤疤。

暂居上海近10个月来,汪蓓蕾也见到很多和张宽有类似经历的孩子。让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位从南京来的初中生,老师总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嘲笑他“脑子笨”“家里穷”,引得全班学生哄笑,这让他的精神一度崩溃,躲在家里半个月不出门,耳边经常是老师同学的嘲笑……

“那孩子穿白色T恤,背影很像张宽……说实话那时候我挺崩溃的,但我不能让孩子看到我的眼泪。”与孩子面对面,汪蓓蕾时常产生错觉,总觉着坐在对面的孩子是张宽,她也会情不自禁地拥抱这些孩子,而且每次拥抱她都会说同一句话:“我和天使会一直守护你!”

来找汪蓓蕾的家长和孩子不少,一周七天她不停歇地工作。“这样,我才能继续和张宽建立连接,一生的连接。”汪蓓蕾说,儿子的离开对她和丈夫来说,是痛,也是力量!

“两年了,我知道有亿万双眼睛在关注着我们,给我们力量和支持。从我离开九江开始,我为宽儿办案,是我必须要做到的承诺和要守护的约定。和宽儿痛别之时,我在他耳边坚定地讲:你去你的维度,做你要做的,爸爸在这里完成你留下的,我们分工合作,到时候再见,一定会皆大欢喜。我在践行我在这世间认真为儿子、为所有受伤害的孩子的承诺!”2024年1月16日,张定杰在个人社交媒体上写下了这段话。

距离二审庭审已过去两个多月,儿子留给张定杰、汪蓓蕾夫妇的两个任务,前者仍未完成,后者渐有起色。

文·图丨奔流新闻记者 武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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